被农夫山泉要求道歉，香港消委会这次闹了个大乌龙

中国、欧盟、美国、日本和世界卫生组织有关饮用水的溴酸盐标准是一致的，均为不超过 10 微克 / 升，农夫山泉本次检测值为 3 微克 / 升，远低于限值。即便套用欧洲有关矿泉水的严苛标准（3 微克 / 升），农夫山泉溴酸盐含量也同样在标准范围之内。这等于说，农夫山泉的产品符合以上所有标准。谣言可以休矣。

今早一睁眼，又被新闻创到了：” 农夫山泉和百岁山溴酸盐含量达欧盟上限 “。

不太清楚什么意思，但点进词条感觉情势严峻。

7 月 15 日，香港消费者委员会发布文章《饮水思源 30 瓶装水口味、矿物、安全检测》，对 30 款常见的瓶装水样本进行测试后发现，百岁山和农夫山泉的瓶装水样本，均检出每升 3 微克的溴酸盐，达到欧盟适用于 ” 经臭氧处理的天然矿泉水和泉水 ” 的溴酸盐最大限值，但远低于美国、日本、英国以及世界卫生组织订立饮用水质量标准——每升 10 微克。

此文一出，有媒体迅速跟进，突出 ” 溴酸盐达欧盟上限 “，更是在标题里温馨提示 ” 大量摄入或引起恶心腹痛 “。

油已经不太敢喝了，现在水也不行了？

正在承受高温炙烤的我被这条新闻整破防了又整懵圈了，啥叫大量摄入，就现在夏天这个滚烫程度，顿顿顿三瓶算大量摄入吗？

但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文章不仅对啥叫 ” 大量 ” 语焉不详，而且对检验结果的说法实在是张冠李戴、含糊其辞。

对咱们消费者来说，最首要的一个问题当然是，「达欧盟标准上限」这个 ” 耸人听闻 ” 的结论是怎么出来的？跟食品安全里的 ” 超标 ” 是不是一回事？

在香港消委会的文章中，被检测的农夫山泉产品为饮用天然水，测试结果表格中该产品的成分也明确标注 ” 天然水（深层湖水）”。

然而，在分析环节，却又把农夫山泉天然水产品归入 ” 矿泉水 ” 序列，用欧盟对 ” 天然矿泉水 ” 的标准来评判。

如此，才得出了 ” 每升 3 微克达欧盟上限 ” 的结论。而实际上，农夫山泉应适用于欧盟 ” 饮用水 ” 安全标准，对此，欧盟的规定和世卫组织、美国、日本、加拿大、中国大陆、中国香港等的安全标准一样，上限均是每升 10 微克。

所以事实是，被检测每升 3 微克溴酸盐的农夫山泉天然水，不仅完全符合欧盟天然水标准，而且离 ” 上限 ” 还远着呢。

而且就算按照最严苛的欧盟矿泉水标准，农夫山泉也是合格的。所谓「达欧盟标准上限」，不就是在上限内吗？在上限内不就是合格吗？这几乎等于证明，农夫山泉是符合所有标准的优质合格产品。

图源农夫山泉公众号

此外，在同一批检测中，还有另外两个品牌的溴酸盐含量测出来是 2 微克 / 升，但农夫山泉的 3 微克 / 升是精心挑选措辞后的 ” 达到欧盟标准的上限 “，这两个 2 微克选手却获评 ” 远低于世卫组织的 10 微克 / 升准则值 “，这着实有些双标了吧？

在张冠李戴导致农夫山泉 ” 溴酸盐达上限 ” 之后，香港消委会又在文中表示，摄取大量溴酸盐可导致恶心、腹痛、呕吐及腹泻，严重情况还有可能影响肾脏及神经系统。

世界卫生组织评估的结论是：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溴酸盐对人体有害。

2021 年，溴酸盐一度被传 ” 长期饮用或致癌 “，当时《中国食品报》就溴酸盐的安全问题采访多位业内专家。

科信食品与健康信息交流中心科学技术部主任阮光锋认为，臭氧杀菌能保证饮用水的安全，让大家喝得更放心，没有经过杀菌处理的水，无论是致病菌还是寄生虫等，危害都要比溴酸盐大得多。

至于致癌争议，中华预防医学会健康传播分会常委钟凯博士钟凯解释，致癌物的分级主要看证据的确凿程度，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把溴酸盐列入2B 级致癌物清单，意味着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它能够导致动物和人患癌，这个等级实际上低于评级为 2A 类的新鲜红肉，培根火腿这样的加工红肉制品甚至是 1 类致癌物，都比溴酸盐高。

他同时表示，国际上对溴酸盐通常采取 ” 合理可行前提下尽可能低 ” 的管理原则，因此目前标准限量很严，但实际上对健康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在以 ” 风险小到可以忽略 ” 为目标制定的标准下，中国大陆、中国香港地区、美国、日本、世界卫生组织，针对溴酸盐的规定均为不超过 10 微克 / 升。

农夫山泉饮用天然水产品测出来 3 微克 / 升，完全符合以上各国各地区饮用水安全标准。

回到香港消委会对于 ” 大量摄入或引起恶心腹痛 ” 的提醒，这一担忧来自美国纽约州政府健康部门 2017 年发布在政府网站上的一份实验研究。

我们找到了网站原址和研究全文，发现其中确实提到：” 一些摄入大量溴酸盐的人会出现胃肠道症状，例如恶心、呕吐、腹泻和腹痛。一些摄入高浓度溴酸盐的人还经历了肾脏影响、神经系统影响和听力损失。”

消委会文章中没有解释清楚的「大量」，其实就在原实验研究的下一句：” 然而，这些人暴露于溴酸盐的含量是饮用水标准含量的数千倍。”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喝水把自己撑死，也无法靠喝，喝出这个效果。

其实，” 达上限 ” 这样的说法，本身就不适合用来判定食品安全是否符合标准，一般只分 ” 合格 ” 或 ” 不合格 “。好比你高数考了 59 分，虽然已达 ” 不合格上限 “，那还是不合格，你绩效拿了 90 分，虽然是 “A 等级下限 “，公司也得照样发最高一级的奖金。

哪怕真用欧盟对矿泉水的严苛标准来衡量，农夫山泉天然水的溴酸盐含量也在合格范围内。

今天上午，农夫山泉发布了致香港消费者委员会律师函，函中指出消委会一文中，有适用标准类别错误、标准判定错误、用词具误导性等问题，并要求其书面澄清和道歉。

这下看来，香港消委会恐怕是闹了个大乌龙，不仅鱼目混珠、标准不一、含糊其辞，而且还有抛开剂量谈毒性的老毛病。

回忆一下，这好像是很多食品误解传播开来的经典套路。

还记得去年年底，”59 款咖啡全部检查出致癌物 ” 的热搜词条，让我正握着咖啡杯的手停滞良久，后来被科普了才知道，这里指的致癌物是丙烯酰胺，属于 2A 类致癌物，即 ” 可能对人致癌 ” 物质，和上面提到的新鲜红肉平起平坐。

咖啡里确实有它，但作为 ” 美拉德反应 ” 的副产物，薯片、面包、烙饼、煎饺里也都有它，咖啡里的丙烯酰胺，还不如早晨啃那两口油条多。

类似的还有和溴酸盐同属 2B 类致癌物质的阿斯巴甜，在无糖饮料高歌猛进的当口，” 代糖致癌 ” 的传言也让很多人如鲠在喉，结果仔细一看，世卫组织的建议是 ” 无糖饮料每天不要超过 9-14 罐 “。

每天炫 9-14 罐，你都别担心肠胃受不受得了，我工资都受不了。

至此，我终于明白早上创到我的新闻是个什么货色。容我喝三瓶农夫山泉压压惊。

编辑 | 橘总

作者 | 大稚

设计 | 胖兔

封面图源 | 微博 @农夫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