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占军丨当下工艺美术教育应关注的四个维度

4月21日，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五届八次常务理事会暨分支机构工作（扩大）会议在济南市召开。中国工艺美术学会常务理事、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长董占军以“当下工艺美术教育应关注的四个维度”为题，做主题演讲。演讲全文如下：

中国的工艺美术教育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课题，从中国古代以家族式传承、师徒传承，封建王朝时期宫廷工艺传承，到三江师范学堂、工艺学堂，再经过庞薰琹、张仃、张道一、孙长林、常沙娜等老一辈工艺美术教育者的努力，形成了包括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等在内的“多位一体”的工艺美术教育体系。结合本次会议，我从四个方面谈谈当下工艺美术教育需要关注的四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关注国家有关工艺美术政策

公共政策是党和政府用以规范、引导有关团体和个人行动的准则或指南，对工艺美术公共政策的研究，有利于从宏观角度认识工艺美术，为工艺美术教育研究提供政策依据。目前公开的、与工艺美术相关政策的文件近百个，可以分为四阶段。

第一个阶段：新中国成立前夕至1956年。合作化是这一时期的主旋律，如：1949年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提出：“逐步积极引导它们（手工业和个体农业）向现代化和集体化方向发展……”1954年，中央手工业管理局成立。1956年，成立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标志着工艺美术有了新的传承模式。这一时期，中央合作事业管理局、中华全国手工业生产合作社等合作生产部门发文占比为40%，占绝对优势，说明对手工业和工艺美术行业的社会主义改造是这一时期重要任务。

第二个阶段：1957年至改革开放前期。这一时期，调整管理、适应经济发展是主要方向。例如工艺美术主管部门变动较多，历经轻工业部、中央手工业管理局、第二轻工业部等多个部门。此外，国家对工艺美术教育越来越重视，1963年，国务院批准设立染织美术、漆器美术等7个专业，在高等教育史上第一次把“工艺美术”明确为专业概念。1973年国务院批转《关于发展工艺美术生产问题的报告》，提出必须贯彻“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方针，逐渐恢复工艺美术院校和科研机构，50年代到70年代，全国陆续成立了十七所工艺美术院校，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就是在这一时期建校成立。

第三个阶段：19世纪70年代末至党的十八大前夕。经济贸易是这一时期是工艺美术政策的主要方向。例如：1982年，建立中国工艺美术行业协会，2007年成立中国工艺（集团）公司等。1979年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成立，是工艺美术行业最早的学术专业组织，为工艺美术产品创新发展提供创新动力。随着经济贸易的发展，法治建设也被提上日程，1997年制定《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2011年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

第四个阶段：党的十八大至今。这一时期工艺美术政策涉及的角度较多，可以分为五个方向。

其一，与制造业相关。例如，国务院印发《中国制造2025》，提出“培育创新文化和中国特色制造文化”，主要针对工艺美术产品的轻工业特性。

其二，与文化产业相关，例如2012年党的十八大提出“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2014年来陆续制定《关于推进文化创意和设计服务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若干意见》等文件，主要针对工艺美术产品的民间艺术性相关。

其三，与工业文化产业相关，例如，2014年工信部工业文化发展中心筹备设立，工信部印发《关于推进工业文化发展的指导意见》等文件，把工艺美术纳入工业文化产业的范围，体现了工艺美术在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过程中的精神价值与文化赋能意义。

其四，与乡村振兴相关。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2018年文旅部印发《关于大力振兴贫困地区传统工艺助力精准扶贫的通知》等文件，体现出工艺美术不单纯是一个产品，更承担了扶贫、乡村文化等多元角色。

其五，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相关。十八大以来，出台《关于支持设立非遗扶贫就业工坊的通知》等一系列文件，2022年中国工艺美术馆新馆正式对外开放，加挂“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馆”馆名，对工艺美术非遗特性提出新要求。

党的十八大至今，绝大部分中央部委单位都参与过工艺美术政策制定，这说明十八大以来国家对工艺美术的关注和支持力度空前，更体现出新时代政策的综合性和工艺美术发展的多元化。与此同时，工艺美术教育事业发展也迎来新面貌，例如，自2012年工艺美术作为单独专业重新出现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中，与设计学、工学形成“多位一体”的设计教育体系，截至目前全国开设工艺美术专业的院校超过110余所。

以上政策的变迁也给我们启示：工艺美术教育与国家发展密切相关，一定要超出教育的本体和工艺美术教育的本体去看工艺美术教育。

回顾新中国成立至今，国家针对工艺美术发展所制定的政策从无到有，数量稳步提升。新中国成立前夕至1956年，政策出台较为集中，工艺美术进入从自由发展到国家引导的政策起步阶段。1957年至改革开放前，政策文件数量较为稳定，新政策制定较少，是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阶段。20世纪70年代末至党的十八大前夕，工艺美术行业进入重大转型时期，几乎每年都有新政策出台，反映出国家政策调控与工艺美术发展相适应，工艺美术有序发展。党的十八大至今，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工艺美术产业快速发展，年均颁布政策文件数量2.08个，政策制定较为密集，国家对工艺美术的重视程度空前，工艺美术发展进入快车道。

从发文合作情况来看：工艺美术政策联合发文的数量越来越多，2012年至今，联合发文占比56%，居历史最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十八大以来，工艺美术管理的复杂性，体现出国家对工艺美术的重视。

从政策文件类型来看：“意见”政策数量最多，占比45.65%，说明国家注重对工艺美术进行宏观指导和提出建议；而法律、法规等文本类型出现较少，这也反映出工艺美术立法工作的紧迫性，从长远的发展来讲，这可能也是政策上升到法律法规的一个空间。

第二个方面：关注工艺关联产业发展

工艺美术教学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培养应用型人才，也就是培养创新力，为行业创新提供源头活水，持续满足快速变化的市场需求。

当下工艺美术教育要结合传统造物观念与现代设计，以资源、传统、文化传承为依托，以需求、现代、产业发展为方向，为产业发展提供内生动力。

第一，在产业体系上，要推动构建创新体系、优化产业结构。

一方面，优化教产创新体系，探索“技术+业态+内容+模式+管理”的产教创新融合路径，提高工艺美术科研教育向产业行业转化质效；提升工艺品质，在满足教学适用、工艺规范、质量要求、行业标准的同时，提升工艺品质和溢价能力，满足高标准产业市场要求。

另一方面，助力结构优化，从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全方位拓宽产业面。纵向产业链方面：形成包括研发设计、工艺制造、物流运输、终端零售、宣传推广乃至循环利用的产业链条。横向产业面方面：工艺美术不仅涉及传统工艺相关的八大门类，其文化资源可直接融入文化创意、文化旅游、文化会展、数字内容等产业，通过创意转化，以IP赋能等方式赋予文化附加值，提升传统产业发展质量和水平。

第二，在技术机制上，要服务工艺美术产业数字化战略。加快数字化发展，实施文化产业数字化战略是“十四五规划”提出的战略导向，这就要求工艺美术教育在数字化模式上先试先行。应着力实施工艺美术产业数字化战略，赋能工艺美术“数字化研发+生产+传播”的全产业链发展，推动工艺美术融合新技术、新平台、新业态。

第三，在企业培育上，要服务企业集群化、品牌化发展道路。探索工艺美术产学研一体化集群化发展模式，通过“加强设计投入+提高产品品质+制定行业标准+实施品牌战略+保护知识产权”，为工艺美术企业的孵化提供良好平台，为工艺美术品牌的打造创造外部条件。此外，要注重工艺美术教学科研环节的知识产权保护教育，以工艺美术知识产权教育引导市场向原创、附加值等方向发展。

第三个方面：关注服务美育国策与高质量生活需求

美育是以审美的方式提高人的情操、净化人的心灵的内化教育。工艺美术是践行国家美育政策的非常重要的途径之一，工艺美术教育既是技艺教学，又是美育教学，是以艺术的方式，丰富和提升人的涵养与境界，与美育密切相关、融会贯通。

第一点，艺术教育服务新时代的使命与担当。工艺美术是“中华美育精神”的物质载体，给人以向美、向善、向上的引领，因此工艺美术教育也是美育教育，对美丽中国建设、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都具有重要意义。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将工艺美术教育融入国家发展需要，青岛上合峰会国礼、国宴用品等创意设计均是艺术教育服务新时代的使命与担当的体现。

第二，以“陶养”作为弘扬美育功能的路径。陶养也就是陶冶情操、培养美育。使人在潜移默化的中更好地认识世界，懂得欣赏。可以在工艺美术教学实践中将中华传统造物与造型观念融入教学，加强中华传统文化教育，弘扬中华美育精神。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高度重视在服务社会中弘扬美育精神、培养应用型艺术设计人才，探索以文化作为资源、创意作为资本、高等教育作为社会文化服务平台的美育路径。

第三，以学科建设、学位教育促进美育赋能。“新文科”视域下，工艺美术学科建设思路要明确。一方面，以“推进哲学社会科学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交叉融合，培养先进文化，形成有中国特色的哲学社会科学的学派”的思路推进工艺美术教育。另一方面，促进学术学位和专业学位分类发展，厚植美学、艺术学、民艺学理论基础，注重教学内容纵向衔接和横向配合，从理论浸润美育。

第四，立足社会主要矛盾变化，满足人民高质量生活需求。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矛盾已经发生变化。工艺美术教育要不断适应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专注用途拓展、功能改善、品质提升，助力工艺美术产品与时俱进，满足实用需求；更要关注精神需求、文化消费、生活美学，适应新时代工艺美术产品的“玩、用、赏、藏”要求，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第四个方面：关注学科建设与教育体系的完善

第一，构建完善学科及课程体系。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工艺美术学科几经变革，曾经有一段时期工艺美术专业被取消，改为艺术设计，后来又重新被设立。随着学科的不断地发展和拓展，在工艺美术一级学科下又出现了一些新的二级学科。因不同地区工艺美术的发展情况、区域资源各不相同，完全可以发挥各自优势，把不同的二级学科做出特色。

当然，从国家政策层面考虑，要想实现工艺美术学科的发展，需要涉及交叉学科的问题，必须从学理层面构建完善的工艺美术学科体系，体现工艺美术学与民艺学、手艺学、经济学、教育学、美学等相关学科之间的关系，使工艺美术的学科内容丰富而完整。

就课程内容而言，除了专业化工艺美术教育体系外，纳入国民素质教育的传统工艺美术内容可以增加三个部分：传统工艺美术史、传统工艺美术思想及文献、传统工艺美术技艺等。

第二，以工艺美术专业链对接产业链。专业对接产业又被称为“产教融合”，一方面，坚持产业导向，以行业需求引领工艺美术教学从学科知识逻辑转向市场产业逻辑。另一方面，坚持产教融合，探索院校设立传统工艺美术研究基地、重点实验室教学模式，积极建设工艺美术特色个性化现代产业学院，探索工艺美术产教融合的新增长点。

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将传统工艺造物智慧融入到专业建设，提出“工艺美术+”的专业优化计划。从学科专业发展的角度来讲，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在淄博和青岛打造了两个产教融合基地，淄博对接陶瓷、琉璃、染制、家具产业，青岛对接数字、影视、船舶、游艇相关的产业，以及和哈尔滨工业大学、潍柴动力等合作。

第三，构建多层次国民教育体系。结合目前工艺美术教育现状，传统工艺美术教育应该走进幼儿园、中小学课堂，并形成多层次、不同目标的教育体系。可以开发适合幼儿园的体验式工艺美术课程、中小学工艺美术画册、高中传统工艺美术教材等。传统工艺美术国民教育体系应探索四个层面：基础性工艺美术教育、职业化工艺美术教育、高等工艺美术教育、具有公益色彩的工艺美术教育。

当然，工艺美术教育发展过程中，还会有很多未知，例如数字化、国际化等，这既是机遇，又是挑战，需要一代代工艺美术人的埋头苦干和接力奋斗。今天所提出的针对工艺美术教育的四个方面，只是部分思考，还需要各位专家学者共同探讨研究，为工艺美术教育体系构建、行业发展共同努力。

（来源：山东工艺美术学院）